在高速运转的购物节里，想慢下来的可能是时尚业

快时尚品牌一年会推出十几甚至几十个系列，业内人士说快时尚品牌的设计师会坐飞机去世界各地看秀，然后把秀场里看到的设计“发扬光大”。

服装商业模式变得更快也更便宜。听起来好像没那么糟糕？但这意味着，服装生产对环境的影响更严重，工人的工作条件更差，衣柜里的衣服质量也变得更差。

所以慢时尚这个概念出现并站在快时尚的对立面。

英国公益组织乐施会给出了一份简洁全面的、关于慢时尚的定义：“慢时尚是对快时尚关于环境和服装工人有害影响的直接回应，是一个适合所有人——消费者、生产者和地球的系统。”

这显然不是一个单纯与环保相关的事件，品牌和消费者，每个人都正在尝试从不同的角度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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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品牌

想要“慢”一点

想要“慢”下来，最直接的方式是对服装的基本组成元素——面料做出改善，这并不局限于面料本身，还关乎使用方式。

面料本身，最常见到的是100%作为前缀的形容词。

比如 100% 可降解，传统有机材料比如羊毛或是棉麻，大多数为 100% 可降解，2011 年成立于立陶宛的 The Knotty Ones 偏爱这种材质，结合波罗的海传统服饰，创作可以在自然环境中短时间降解消失无踪的服装。

The Knotty Ones Kalvos 美丽奴羊毛背心

The Knotty Ones Delčia 棉卫衣，这一单词在立陶宛语中的意思是“半月”

还有 100% 回收材质制成，这意味着生产面料的材料来源是回收废弃物，这里有一个大名鼎鼎的例子，是 Prada 自 2019 年开始的 Re-Nylon 系列。

Prada Re-Nylon 由意大利纺织纱线生产商 Aquafil 制造的 ECONYL® 材质制成，这种材料完全来自从全球海洋中收集的废弃渔网、从垃圾填埋场和纺织纤维废料中收集的塑料。

自 1980 年代标志性的 Prada 背包让尼龙加入奢侈品材质清单后，Re-Nylon 作为更现代的、更可持续的材质出现，给品牌增添了一条新故事线。

1989 年 Vogue 杂志中的 Prada 尼龙包袋

在面料制造工艺之外，如何将材质制作为成品也有“慢”下来的空间。

比如美国鞋履品牌 Rothy's，与传统的将大块材料切割缝制的方式不同，Rothy's 使用 3D 编织工艺制成鞋面。这样做的好处当然首先是节省了材料，官方宣称制造一双尖头平底鞋可节约 30% 以上的材料。

其次，这种方式制成的一体鞋面更贴合脚型，同时支持将整双鞋子丢进洗衣机。

结果是工艺带来的便利让拥有者更愿意穿着这双鞋子，使用的次数增加，是比节约材料本身更有价值的可持续方式。

●右侧为个护品牌 My Ceremonia 创始人 Babba 穿着 Rothy's Ballet Flat

除了回收环境中现有的废弃物并制成面料，关于面料的把戏还有直接使用滞销面料制作成新服装。

比如乌拉圭裔设计师 Gabriela Hearst，她在乌拉圭远离城市的牧场中长大，她说“在远离城市、商场和便利店的地方，所有东西都要可以一直重复使用。”

所以 2017 年 Gabriela Hearst 的同名品牌首秀时，服装使用到的材料 30% 来自滞销面料，比如一件粉色的羊绒外套因面料限制只能生产十件，又或者天鹅绒裙装上闪闪发光的是施华洛世奇的库存水晶。

“没人知道那是滞销品，服装可以美丽奢华，但不要浪费。”

Gabriela Hearst 说。

随后还是同样的道路向前，在巴黎时装周巴黎美术学院庭院首次展示的 Gabriela Hearst 2021 年春夏系列中，滞销材料的应用比例增长到 60%。

Gabriela Hearst 2021 春夏

影响还会由小众的设计师品牌拓展到相对大众的品牌。

比如 Acne Studios 在 2020 年推出了使用完全由剩余纺织品和面料制成的 Repurposed 系列，首期是看起来不合时宜、很像是“滞销面料”组成的拼接系列：

随后，当 Repurposed 系列进行到第七、八季的时候，一切看上去就精致、现代得多：

如果不想用滞销面料制作成新衣服，或者，干脆对现有的、损坏的服装进行官方修复或改造后再次出售？

当然已经有品牌正在这么干。

始祖鸟是个很好的例子。当你打开品牌官网，能看到四个基础的分类：Arcteryx（始祖鸟主线）、Outlet（折扣款）、Veilance（商务系列）以及 Regear（再装备）。

始祖鸟在北美和加拿大的门店提供 Trade-in 业务，你可以拿着不需要的装备去门店评估，如果官方认为这件衣服仍有使用价值则会补偿给提供者商品原价 20% 的礼券，而这件衣服则会在修复后出现在 Regear 页面中。

这里有现行的经典型号比如 Alpha SV 硬壳夹克或者作为中间层的 Atom 棉服系列，价格普遍低于新品不少，偶尔还能找到一些已经停产的有趣单品。

背后的逻辑，品牌的首席创意官 Katie Becker 也给出过解释：“很多人关注可持续性，但我们不称之为可持续性，我们的理念植根于耐用性，如果某样东西超级耐用，可以一直用很长时间。它是否真实、实用、美观且负责任？”

这也是始祖鸟敢于推出 Regear 系列的原因，在设计之初，商品的耐用性以及可修复性就是重要的环节，没有多余的缝线和切割线当然会带来更少的故障点，甚至 70% 的装备维修可以在零售店完成，只有少部分会返回加拿大总部进行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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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想想

自己真正缺少什么

如果继续关于服装本身，如何慢下来的话题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比如 Eileen Fisher 的回型思路，回收自己制作的服装并制成新服装；比如 Everlane 在官网展示每一间合作工厂的环境和甄选标准来保证生产者的权益；比如 Asket 都会披露其供应链可追溯性、环境足迹和成本结构……

但关于个人行为的方法或许更行之有效，如何通过恰当方式来衡量自己真正缺少什么？当购买量降低时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关于此，印第安纳波利斯的摄影记者、产品经理 Maria Lee 的故事或许有所帮助。她在 2020 年开启了名为“How much clothing do people own?”的调查，希望通过数据统计得知你真正缺少什么衣服。

首先，她邀请其社交媒体的粉丝仔细检查自己的衣柜并清点所有单品——包括过季的衣服、正在清洗的衣服、运动服、睡衣、鞋子……所有一切。

最终，根据并不严谨的结果显示，平均每个人的衣橱里有148件衣物。

有大约 148 件衣服的衣橱长这个样子

大多数受访者的衣橱里有 77-155 件单品，少数在 300 件以上，而 Maria Lee 则拥有除内衣和袜子外共 82 件。

Maria Lee 和她的所有服装

基于观察，她找到了一种并不冒犯也不说教的方式，Maria Lee 不希望每个人都为了慢下来每天只穿一件衣服，直到那件衣服被穿坏不能再穿。

她尝试将衣橱中的衣物分为工作、日常、正式、运动和休闲五类，然后进行数据统计。

工作

日常

运动

比如礼服只能在正式活动中穿，所以它的得分是 1。而 Nike Tech Pack 裤子可以穿去上班、日常穿着、正式活动、健身房和休闲就可以得到 5 分。

以此为根据统计，你会了解自己在哪一方面的衣服过多了，或者真正缺少哪一品类的衣服。

或者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则可以制作一份这样的表格——Maira 以点状图统计自己一年内的着装，横向一行为一件单品，点的数量代表使用次数。

哪件单品使用率最高一目了然，你也会知道什么东西是几乎“无用”的。

为了展示一件衣服的可能性，Maria Lee 还开启过一个月内只穿同一件衣服的挑战。

在挑战开始前，她列出了自己担心的事，比如：

①人们会注意到并认为我很奇怪。

②会厌倦穿这件衣服。

③每天尝试以不同的方式设计衣服时，会感到压力。

……

但事实上，最后的结果是：

①人们没有注意到，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

②大约两周后，在早上准备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我正在做这个项目。

③早上的心情比项目开始之前更好，因为用早餐和听早间新闻取代了早上挑选衣服的时间。

……

项目进行的过程中 Maria Lee 拍摄记录的照片

这是一个有些极端的挑战，所以她在项目介绍中写明：“如果您的目标是整理衣柜，我不建议您执行此项目。”

最终她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也写下了一段绝佳的总结：

“我真的感觉自己成了衣服的主人。大多数时候人们是一名不负责任的消费者，而非一位了解物品的拥有者。”

Maria Lee 的衣柜

在收集资料时，看到十一月末恒河支流亚穆纳河流经新德里河段出现大量有毒泡沫，看到有人说纺织业大国河水的颜色标志着今年服装的流行色等等严肃的话题或新闻。

大事总是给人压力，地球当然和每个人都有关系，但要做个超人拯救世界真的太难了。

Maria Lee 的项目则只说从身边做起，选择一件衣服，然后做自己的主人。